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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宿怨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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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朝陽臉色登時就變了◎

穆初元眼睛又紅了。

眼淚更是在驚訝地看著穆昭朝時, 直接掉落下來。

穆昭朝一邊感慨怎麽又哭了,一邊又翻了個新帕子遞過去。

同時在心裏嘖嘖稱奇——少年將軍落淚竟然也透著股子英氣。

只不過在眼淚掉下來時, 穆初元就已經把頭又別了過去。

沒等穆昭朝安慰, 他自己便哭著笑出了聲。

很快他就收斂好激動的情緒,轉頭,紅著眼睛看著穆昭朝, 笑的時候眼底還泛著淚光,應下她剛剛的那聲‘哥哥’:“哎!”

兄妹二人再次相視而笑。

就在這時陳覺一行去菜地砍菜的人回來了。

似乎是心情都不錯, 還一路笑談著, 丹若和桃枝被小陳將軍的幽默風趣逗笑。

一踏進院子, 陳覺和聶峋就明顯察覺到了不對勁,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朝亭子這邊看過來。

穆昭朝倒是平靜, 視線在幾人身上掃了掃:“砍好了?”

小陳將軍手中的筐裏,裝滿了碼得整整齊齊的水靈靈的青菜,最邊邊上還放了一顆又大又嫩的菘菜, 單單這樣瞧著就很有食欲。

見小陳將軍沒有跟她客氣, 穆昭朝這才放心,並打從心底裏覺得小陳將軍為人足夠敞亮,有個這樣的朋友也很不錯,相處起來會很舒服。

“我挑了一顆最大的菘菜!”小陳將軍滿臉自豪。

穆昭朝笑了:“就該挑大的水靈的吃, 等一下走的時候再給你們帶點炸魚塊。”

小陳將軍一邊開心點頭, 一邊又看了打從他們回來就背對著他們不知道在幹什麽的穆初元一眼。

怎麽回事?

小陳將軍神色微微動了動。

穆昭朝註意到他的視線, 也往穆初元這邊看了一眼。

沒辦法, 他眼睛還是很紅,不僅紅, 還能一眼就看出哭過的痕跡。

她想了想, 從亭子裏走出來:“喏, 兔子畫好了,你看看。”

陳覺註意力一下就轉移到了小瓷瓶的畫面上。

並不是那種纖毫畢現的鮮活,但畫風是他說不出的可愛,憨態可掬,瞧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很好看。”陳覺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

聶峋還在盯著亭子裏背著身的穆初元。

穆大少爺此番……很奇怪?

他和穆大小姐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麽事。

他視線又假裝不經意看了看穆昭朝,見她一切如常,就連笑容都比往日輕松不少,心底的擔憂這才散了。

不知道穆大少爺在搞什麽,估摸著在想事情罷。

聶峋把註意力從穆初元身上移開,陳覺卻沒有,他欣賞完手裏裝著桃花香露的小瓷瓶後,便對著還背對著他們的穆初元道:“穆大少爺,在幹什麽啊?賞落日麽?我也來看看是什麽絕世美景吸引了咱們穆大少爺的……”

看到穆初元紅彤彤的眼睛,陳覺話音登時戛然而止,並發出了一聲抑揚頓挫的——喲~

穆昭朝懶得摻和,只瞧了穆初元和陳覺這對好兄弟一眼,便轉過頭吩咐丹若和桃枝,把小陳將軍要帶走的菜還有桃花都裝好,又讓丹若進去找了兩張幹凈的油紙,包了兩包炸魚塊。

陳覺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般,往穆初元身旁一坐,繃著臉死死盯著他。

穆初元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他這個樣子,兇橫起來,一點兒都不兇,反而很好笑,陳覺沒繃住,笑出了聲。

穆初元臉黑了。

陳覺卻是笑個不停,好一會兒才捂著肚子,湊近好友,小小聲詢問:“怎麽了?被咱妹妹兇了?看不出來,你這麽怕昭朝妹妹啊?”

穆初元以眼神示意他別胡說八道。

陳覺倒是知道分寸,聲音壓得很低,也沒說太不正經的話,只是穆初元這個樣子實在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忍不住又問道:“到底怎麽了?我這可還是第一次見你哭呢。”

穆初元黑著臉:“誰哭了?”

陳覺也不拆穿他,只道:“瞧你這樣子,不像是難過,反而很開心,讓我猜猜……是不是昭朝妹妹做了什麽,把你給感動哭了?”

穆初元面色一僵,雖只有一瞬但也被陳覺敏銳捕捉到,他驚嘆:“竟然真的是!”

說著,他朝正在院子裏忙活的穆昭朝看了一眼,心裏不住嘖嘖稱奇。

不過,穆大小姐確實是個極有個性也極有魅力的人,小小年紀,也不知道怎麽練就的一身的通澈平靜。

在她面前,穆初元這個兄長反而像個年紀小一些的。

估摸著是跟她的成長經歷有關,想到這裏,他也猜到了穆初元會這樣的原因。

他擡手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不容易。”

不容易能看到好友這般。

不容易穆昭朝在那樣的成長環境下,還能如此出色。

他若有個這樣的妹妹,他也天天小心翼翼捧著寵著,生怕惹了她不開心。

穆昭朝吩咐完各項事宜,擡頭瞧見穆初元情緒已經恢覆,這才走過來,剛坐下要煮點茶喝,就聽到小陳將軍,突然問她。

“昭朝妹妹,”陳覺視線往案子下瞄了一眼,而後一臉誠懇地看著穆昭朝:“想問你個事。”

穆昭朝正在往小爐子裏加炭,示意他但說無妨。

“昨日在郡主府,”陳覺想了想:“你是怎麽救的小世子啊?”

見穆昭朝蹙眉看過來了,他忙解釋道:“我不是要打聽什麽,就是覺得你救人的手法有些特別,想問一問,若是日後碰到了同樣的情況,也能救人。”

穆初元也接話道:“我本來也想問的,倒是被你搶了先。”

說著兩人一起期待地朝她看過來。

穆昭朝倒是沒想到他們問這件事。

還以為那種情形下,沒有人註意到呢。

看來是她低估了旁人的警覺和機敏。

“這個麽?”她把小夾子放下,從案子下拿出那張昨晚寫的那張圖文解說紙張:“我昨天送了你們回來沒事,就認真回憶了當年那位神醫救人的樣子,把手法畫了下來,時間太久,記得不是特別清了,我怕自己畫得不是很清楚,旁邊還做了註解。”

穆初元結果紙張,和陳覺一起看上面的內容。

雖然是救命的東西,但意外地很簡潔明了,兩人掃了一遍沒費力就完全看懂了。

看完後,穆初元和陳覺同時擡頭看了對方一眼。

多年的默契下,兩人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震驚和激動。

顯然也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手中這張紙的重要意義。

見他們不說話,只是看對方,穆昭朝以為他們是不知道這手法的重要性,便主動解釋道:“能看明白麽?我畫的很清楚,寫的也很淺顯……你們不要看它手法簡單,關鍵時候能救命的!真的很有用!”

穆初元和陳覺又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這才收斂好心情轉過頭。

穆昭朝有些著急,微微蹙著眉,以眼神詢問。

穆初元點了點頭:“看懂了,確實很好懂,你……”

你從哪裏學的,又是怎麽知道這麽詳細的,這兩句話到嘴邊又被穆初元咽了回去。

昨日她說是雲游的神醫經過山村,她正好碰到,記住了一些,就順便救了小世子,他其實是信的。

天下之大,奇人不計其數,總會有人有一些奇遇。

但現在看著這麽詳盡的圖文,還有註解,穆初元不太信了。

太詳盡了,不像是偶然遇到,倒像是認真學習過一樣。

但她沒主動說,只以雲游神醫為解釋,應當是不想說,穆初元想了想,決定還是不問了,她想保留,就保留著,這樣對她可能會更好一些。

“什麽?”穆昭朝看著穆初元,瞧得出他還有話說,只是很猶豫,便主動問了一句。

“你就是用這個手法救的小世子麽?”穆初元嘴邊的話轉了個彎。

穆昭朝點頭:“嗯,不信啊?”

穆初元笑了:“沒有不信,就是想誇誇你,很棒。”

陳覺也聽出了好友話裏的意思,在一旁附和道:“確實很厲害,這個怎麽操作?就這樣用拳頭抵在上腹部,快速用力向上沖擊就可以了?有沒有別的要註意的事項?”

穆昭朝喊來丹若和桃枝:“很簡單的,我昨晚教了她們一下操作手法,讓她們給你們演示一下施力的位置和姿勢,你們領會一下……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現在問。”

說著,便讓桃枝和丹若進行手法示範。

本就是很簡單的手法,丹若站到桃枝身後,環抱住她,一手握拳,拇指拳心壓在肚臍以上劍突以下上腹部,因為是演示不是實操,便只做了向上向後沖的大致動作給他們看並沒有真的用力。

穆初元陳覺和聶峋三人都在一旁看著,說了一下註意事項,穆昭朝這才問他們:“很簡單的,都看明白了罷?”

陳覺:“一歲以內的幼兒為什麽手法不一樣。”

穆昭朝很欣賞小陳將軍的聰穎:“幼兒太小了,身子骨比較弱,不能用這麽大力的方式,要稍稍緩和一些。”

說著,她隨手拿了個籮筐,當做小幼兒,親自示範了一下幼兒的急救手法。

“要用這裏……”穆昭朝示意了下自己的掌根:“這裏才有力道,不能用掌心,也不能用手指,頭稍稍朝下,腳擡高,同時要註意小孩子脖頸這裏,脖子下顎要用另一只手固定好,保持呼吸通通暢……”

示範完,穆昭朝擡頭看著圍著自己的幾人,笑著問:“都看懂了罷?”

看懂是看懂了,本來就簡單,她講的又極其淺顯易懂,一遍基本都學會了。

就是……她到底是怎麽知道這些的啊?

丹若和桃枝因為年紀小,再加上見識有限,她們又盲目地崇拜自家大小姐。並不覺得哪裏不對勁。

穆初元和陳覺可是打小在京城長大的勳貴公子,不應該他們連聽都沒聽過。

兩人很默契,都沒有問,但疑問和好奇卻是在心裏植根。

但拋開這個,穆昭朝願意把手法教給他們已經非常難得了。

見他們都學會了,穆昭朝把籮筐放下,起身對穆初元和陳覺道:“圖紙你們就拿走吧,你們都是有官身的,看看怎麽能讓更多人看到學會,我是沒這麽大能量,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說著她拍了拍被籮筐壓皺的裙擺,再擡頭時,見穆初元和陳覺都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著自己,穆昭朝沒有看太懂,疑惑地看著他們:“是還有什麽問題麽?”

不放心她給的這個手法,所以大範圍普及有顧慮?

“沒有,”陳覺搖頭:“你就這麽把這份秘籍公開傳出去?”

秘籍?

穆昭朝被逗笑:“什麽秘籍啊,就是一個救人的手法,多點兒人知道就能多救一些人,不是挺好的麽?”

陳覺瞬間覺得,昭朝妹妹的格局、大氣是他這輩子都比不上的。

這樣的人,竟然被嚴重不符合實際的流言中傷這麽久,還從家裏搬了出來,陳覺打從心底裏瞧不起那些人。

尤其是林家的那個大少爺林正清。

算個什麽玩意兒!

“那……”陳覺提議道:“要留個署名麽?”

這東西公布出去,肯定會引起很大反響,留個署名,也能幫昭朝妹妹洗掉一些不必要的汙名,甚至是揚名都是有很大可能的。

穆昭朝:“不用了。”

穆初元:“不署名。”

穆昭朝和穆初元兩人一起開口,卻是有口同聲的話。

陳覺看了看穆昭朝,又看了看穆初元。

為什麽不署名?這麽好的機會……

穆昭朝看了看面色凝重的穆初元一眼,笑著道:“這本就是我跟著一位雲游的神醫學來的,神醫當時教我們的時候,都沒有留名,我怎麽能用別人的成果裝大公無私,為自己賺名聲,這太不地道。”

穆初元看了妹妹一眼,他不太能確定她口中的‘神醫’是否真的存在,但這個名字無論如何是不能署的。

“嗯,”他道:“無償分享,不求名不求利,沒必要署名,畢竟這世間人心最覆雜,難保不會被有心人利用。”

並不是每個人都是正常人的心裏。

萬一碰到什麽事,比如用這手法沒救回來,或者是別的,也別想有人借此來傷害昭朝。

她本就不求名不求利,那也就沒必要擔不必要的風險。

相比於揚名立萬,他更希望妹妹平安順遂,開心快樂。

陳覺也聽明白了,聽明白後,他更欽佩穆昭朝。

至於穆初元的想法,他也能理解,昭朝一個女兒家確實沒必要擔這種風險,想到這裏,陳覺有一絲汗顏,論做哥哥,他還得好好跟穆初元多學學。

因為要找番椒還有最後這個急救手法的公開,穆初元難得一次沒留到吃晚飯,而是跟小陳將軍一道離開。

送他們出去的時候,穆昭朝讓丹若把裝好的炸魚塊拿出來給他們。

原本以為穆初元會留晚飯,就沒給他裝,臨時又讓丹若包了一份。

聶峋萬萬沒想到,她也給自己裝了一份。

“今日你也辛苦了,”穆昭朝沖他笑笑:“快收著,要不然下次都不好讓你幫我幹活了。”

聶峋這才鄭重行了個禮,收下。

今天一天他已經從她身上看到了太多令人驚艷的地方,此時聶峋已經明確感知到他們兩個人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那麽出色,那麽耀眼。

這讓他心情非常激動,當然伴隨而來的,還有一絲淡淡的失落。

但聽到她誇自己,還沖自己笑,聶峋又稍稍恢覆些許自信,他也並不是一無是處,至少,能幫她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陳將軍和聶峋一道,要先回府,然後再去西山大營,穆初元是直接去營裏找人把兩張圖文抄錄下來,兩人不算一路。

“哥哥。”等小陳將軍和聶峋離開,穆昭朝才在穆初元上馬時喊了一聲。

穆初元馬上松開韁繩朝妹妹跑過來:“怎麽了?”

穆昭朝往旁邊走了幾步,示意穆初元跟自己過來。

丹若見狀,知道大小姐是有話要單獨跟大少爺說,也自覺地往後退了退。

穆初元詫異地看著她。

穆昭朝看了眼小陳將軍離開的方向問道:“小陳將軍和俞家三小姐,感情是不是很好?”

穆初元目露不解,穆昭朝解釋道:“你別多想,我就是嗯,感覺不太好。”

穆初元有些緊張:“你哪裏不舒服?”

穆昭朝:“不是我不舒服,就是小陳將軍和俞家三小姐,感覺,會有變故。”

穆初元驚訝道:“你怎麽知道?”

穆昭朝看著他的眼睛,一臉認真道:“直覺。”

雖然接觸的時間還不長,但穆初元很清楚,妹妹不是惡作劇也不是故意搞事情的人,她這麽說,肯定是察覺到了極大的不妥。

還是說,他沒回來的時候,發生過什麽事,妹妹才這麽猜測?

他並不懷疑妹妹的初心,沈吟片刻後道:“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明元滿心裏都是俞家三小姐,一直也都盼著早日娶她過門。”

穆昭朝:“……”

哎。

她頓了片刻道:“你近日多提醒下小陳將軍好了,若是能去一趟最好,要是實在去不了,勤魚雁傳書也是好的。”

雖然不知道現在再做這些有沒有用,能不能改變什麽,但也算是盡了一份心罷,不枉小陳將軍這般維護她。

穆初元敏銳地察覺到什麽:“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穆昭朝搖頭,而後沖穆初元笑了笑:“我說我能掐會算,哥哥信不信?”

穆初元原本就有點懷疑,再聽她喊得這聲哥哥,也跟著笑了:“信。”

一聲哥哥,她說什麽,他就信什麽,不是也是。

“快回罷,”穆昭朝催促道:“明日一早我就去接外祖母,哥哥若是有時間,也可以過來莊子上。”

穆初元挑眉:“我和你一起罷。”

去接外祖母怕是難免要碰到舅母和正清表弟他們,他怕妹妹會受委屈。

“不用,”穆昭朝笑了:“我就是告訴你一聲,有時間就過來,外祖母見到你,應該會很高興,我自己一個人可以。”

穆初元還是不放心,穆昭朝卻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這點兒事還應對不了?”

她這麽說,穆初元還是不放心,哪怕這些天的接觸下來他清楚妹妹可以獨當一面,但他還是不放心。

穆昭朝無奈道:“早知道不和你說了。”

穆初元這才點頭:“行罷,那你自己小心些,若是真碰到什麽事也不用怕,能解決就解決,不能解決就回來,等著我給你出氣。”

穆昭朝沖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穆初元翻身上了馬,想起什麽,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看著妹妹:“後日我帶你去騎馬罷。”

穆昭朝應下:“可以,不過我並不會騎馬。”

穆初元十分高興:“我教你,放心,一定不會摔到你……對了,你剛剛說你能掐會算,你給哥哥算算什麽時候能給你找個嫂子?”

他只是剛剛想起這事,想逗逗妹妹。

穆昭朝臉上笑一收:“沒有,你碰到的都是孽緣。”

穆初元:“……”

穆昭朝又道:“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也把我的想法說了,你要找嫂子可以,但必須得先通過我的同意,要不然,你就不要認我這個妹妹了。”

一想到他那本強取豪奪文的結局,穆昭朝就十分無語。

明明這麽聰明的一個人,居然還中了美人計,這就罷了,還被人強取豪奪回去,最後還死了,穆昭朝覺得那本書的作者對男主的惡意有點大。

趁著她現在在穆初元心裏還算有點分量,先把醜話說在前頭,給他提個醒,也好讓他心裏警惕一些,真遇上到了那個北靖國的公主總不至於太懵。

總歸還有好幾年,慢慢來,總能讓他把‘遠離孽緣’銘心鏤骨。

至於會不會遭到劇情的反噬,她現在還不需要考慮。

穆初元看妹妹一臉認真的表情,還有這滿是孩子氣的話,只當妹妹是在同自己說笑,登時就樂了,寵溺地應下:“行,哥哥都聽你的,到時一定先爭的你的同意。”

等穆初元走了,穆昭朝才帶著丹若和桃枝回去。

忙活了大半天,馬上天就要黑了,穆昭朝也沒再讓她們做什麽,主仆三人就在亭子裏喝喝茶寫寫字,歇夠了就把院子簡單收拾一下,因著第二日還要早起去林府接外祖母,吃過晚飯便早早睡了。

和穆昭朝比著穆初元今日可就忙多了,他下午離開莊子就回了營裏,到天黑才回伯爵府。

府裏一直等著他吃晚飯,他回去後,匆匆吃了幾口,便又回了書房,連母親要同他談一談,他都沒時間先給婉拒了,回到書房就拿出妹妹的那兩張圖文,繼續忙碌著。

下午,他已經找人臨摹,然後再找人大批量抄錄,再安排下去人手張貼傳出去。

無論是哪一張都很重要,尤其是給妹妹尋找番椒,穆初元更是親力親為不敢假手他人,這就導致他接下來這幾日都會忙得腳不沾地。

但他甘之如飴。

穆朝陽在飯桌上沒能跟哥哥說上一句話,又聽連若說,哥哥回來後,就一直在書房忙,應當是有軍務要處理。

她心裏這才好受點,哥哥晚飯吃的不多,這麽晚了還在忙,她便讓人燉好乳鴿湯,自己親手做了點心,親自給哥哥送過去。

到了燕草堂,小廝順平看到穆朝陽楞了一下,忙上前行禮。

“我給哥哥送了些吃的,”穆朝陽看著順平,道:“你去跟哥哥說一聲罷。”

說著就要進院子,順平忙上前道:“二小姐請留步。”

穆朝陽奇怪地看著他。

順平躬著身子,恭恭敬敬道:“大少爺今日有要事要處理,吩咐過了,任何人不得打擾,還望二小姐見諒。”

穆朝陽看了眼亮著燈的書房,語氣柔和道:“我只是給哥哥送些吃的就走,不會打擾到哥哥。”

順平有些為難。

穆朝陽笑著道:“要不你去通傳一聲,我先在這裏等著。”

雖然臉上帶著笑,心裏卻酸澀得不行。

以往,她來找哥哥何時被下人攔過,又何時需要通傳?

哥哥、哥哥他當真和她生分了。

可當著下人的面,她又不能表現出來,更不能讓哥哥知道,只能強打著精神,撐著笑。

二小姐都這般說了,順平雖然有些為難,但還是應了一聲進去通傳。

順平一走,梅若先為穆朝陽委屈。

“二小姐何時想見大少爺需要通傳了?”梅若看了強顏歡笑的二小姐一眼,馬上又改口:“許是大少爺今日真有緊急軍務要處理,二小姐也別太在意了。”

夜風還是有點涼的,被風吹著,再聽梅若的話,穆朝陽心裏更難過了。

“不要亂說了,”她提醒梅若:“哥哥忙也是正常的。”

梅若只好閉上嘴,雖她心底裏覺得定是大小姐在大少爺面前給二小姐上了眼藥,但看二小姐如此,她也不敢再多言,生怕讓二小姐更傷心。

順平很快折回。

見順平神色匆匆,穆朝陽以為哥哥是要讓自己過去,忍不住面上一喜,還沒等她追問,就見順平躬著身子道:“大少爺說今日實在忙,二小姐既送了吃的,就由小的帶進去給大少爺,夜裏涼,大少爺讓二小姐早些回去歇著。”

夜色下,穆朝陽一張臉,頓時慘白無比。

好半晌,她才回神,精神恍惚地應了一聲:“這樣啊,那、那就告訴哥哥,讓他註意身體,我先走了。”

一轉過身,穆朝陽強撐的一張臉,便垮了下來,就連肩膀都垮了。

連若把食盒交到順平手上,忙過來扶著二小姐,心疼地提醒她:“小心腳下。”

若不是連若扶著,穆朝陽差點被腳下石階絆倒。

“二小姐!”梅若也趕忙過來扶著另一邊。

穆朝陽就這樣魂不守舍地離開了燕草堂。

順平看了眼二小姐離開的方向,面色倒是平靜,轉身就提著食盒回書房回話。

穆初元晚飯確實吃得不多,他雖然還在因為妹妹搬去莊子的事生氣,倒也不是故意因此絕食慪氣,而是在妹妹莊子上吃了這麽多天,伯爵府的飯,他吃不下了。

無論吃什麽都覺得是味同爵蠟,再加上他確實有事要忙,便早早回了書房。

幸好回來的時候妹妹給他拿了一包炸魚塊,他可以勉強墊墊肚子。

順平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大少爺正一邊看一封信,一邊在吃一包油紙包的炸魚塊,很香,他抽了抽鼻子,都有些忍不住咽口水。

“大少爺,”順平把食盒提過去:“二小姐已經回去了,這是二小姐給您的乳鴿湯和桃花糕。”

穆初元頭都沒擡:“回了?”

順平:“是的已經回了。”

穆初元看得投入,便擦了手,扯過一張紙開始寫信回信,交代尋找番椒的事,一邊回一邊道:“拿下去罷,我不餓,你們分了吃了罷。”

都不如妹妹莊子上的東西好吃,他吃不下。

順平看了眼大少爺手邊的一包瞧著普普通通的炸魚塊,十分心疼地道:“要不大少爺喝點乳鴿湯罷,熱熱的喝下去,能舒服些,只、只吃炸魚塊太幹了。”

他以為大少爺是因為大小姐的是跟家裏慪氣,故意不好好吃飯,躲在書房裏吃從外面帶回的炸魚塊,雖說伯爺夫人是有些偏心了,可大少爺總有別的法子,沒必要作踐自己的身子,不吃飯把身子拖壞了怎麽能行?

穆初元擺了擺手:“拿下去罷。”他真喝不下。

一提起湯,他就又想起了中午在妹妹莊子上喝到的魚頭豆腐湯,那麽鮮美!

哎……

穆初元在心裏嘆了口氣,只好又拿了一塊炸魚塊解饞。

以後他還是盡量在妹妹那裏吃了飯再回來好了,要不然這漫漫長夜他可怎麽熬啊!

順平不知道主子心裏的真實想法,只當主子還在為大小姐搬去莊子的事生氣,畢竟都是府裏主子的事,順平也不敢多言,哪怕再心疼自家少爺,也只得拎著食盒出去。

出了書房看了看手裏還冒著熱氣和香氣的食盒,便和當值的順明一起分了吃了。

在梅若和連若擔心的目光中,穆朝陽一直到回到秋水堂才堪堪回過神來。

梅若心疼道:“二小姐也不用生氣,等過些日子,大少爺看清楚了……真面目,自然會和二小姐恢覆如初的。”

穆朝陽看了梅若一眼,眼底有些茫然,還會和以前一樣麽?

想到哥哥回來後對大小姐的態度,以及看她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就是升起一股不安,覺得,不可能了,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樣了。

哥哥他,他現在眼裏只有大小姐,基本上看不到她這個妹妹了。

哪怕理智告訴自己他們是親兄妹,理該如此,可她還是很難過。

他們也做了十幾年的兄妹啊,她又沒有攔著他不讓他和大小姐團員,為何要對自己這麽冷淡呢?

大小姐回來了,他們這十幾年的兄妹情分,就全都不作數了麽

穆朝陽難過得差點哭出來。

就在這時,一個小丫鬟跑過來給梅若說了幾句,梅若臉色登時就變了。

穆朝陽註意到她的神情,眉頭皺起:“怎麽了?”

梅若眼神閃躲間,還帶著濃濃的不甘心:“沒、沒什麽事,就是問問二小姐明早想吃什麽。”

梅若向來性子急躁,壓根不會撒謊,穆朝陽一眼就看穿她在撒謊,臉直接板起來:“說罷,要不然我讓人把她喊回來親自問話。”

梅若沒辦法,只得如實道:“剛剛二小姐給大少爺送的乳鴿湯和糕點,大少爺沒吃,賞給順平他們了。”

穆朝陽:“……”

這一瞬間,壓抑許久的委屈和不安,直接沖上心頭,穆朝陽眼眶一熱,眼淚立刻便落了下來。

梅若和連若忙上前安慰:“二小姐別哭啊,都是奴婢的錯,奴婢說錯了話……”

“大少爺興許是不餓,又怕浪費了二小姐一片心意,就……二小姐快別哭了……”

連若瞪了梅若一眼,但又有些無奈,就算今兒梅若不捅出來,過不兩日,二小姐總歸還是會知道,不過是早傷心和晚兩天傷心的區別。

好半天穆朝陽才止住淚,這些天她整日憂思忡忡,飯吃不下覺睡不好,本就不是很舒服,再這麽被冷風一吹後大哭一場,只覺得頭痛欲裂。

但她不想再聽梅若和連若安慰,也不想看到任何人,她只想靜靜。

把梅若和連若趕出去後,穆朝陽就自己坐在妝臺前發呆。

良久,她才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雙眼通紅,鼻尖也是紅的,臉色白得很。

看著看著,她眼眶又濕了。

以往,她稍稍不舒服,哥哥都會緊張萬分,現在卻是連她的面都不想見了……

她原以為父親母親待她如初,她最敬愛的哥哥也會待她如初。

現在看,都是她妄想了。

這般想著,她眼淚又開始往下掉。

獨自哭了好一會兒,她才擡手擦幹眼淚,打開妝奩想要翻找鼻煙壺順順氣,就看到裏面放著的兩根綠綠尖尖的古蒂苗。

是昨日在郡主府,邵汀表姐分給她的。

她看著這兩根古蒂穗出神。

今日滿京城大半貴女齊齊出動去野外尋古蒂穗的事,她也知道,好友還朝她發出邀請,想讓她一起去野外踏春順便尋一尋大家都很好奇的古蒂穗,因著昨日的事,穆朝陽不太自在,便婉拒了,沒有出門。

不過到了中午好友還是讓人給她送了一些,順便給她帶了一些八卦趣事分享。

說是好幾家貴女尋古蒂穗是為著討好小世子和小縣主,想在陳小公子跟前留個好印象,便把尋到的古蒂穗一股腦送到了國公府給陳小公子,卻不料被陳小公子原原本本給退了回來。

好友派人送的信上樂不可支,穆朝陽卻沒什麽笑的心情。

她有嘗了幾根好友讓人送來的,味道一般般,並沒有什麽特別,她吃了幾根便沒再吃了,都分給了梅若她們。

果然同她猜的一樣,郡主還有陳小公子不過就是顧著穆昭朝救了小世子一命,才這般看重她。

至於這個古蒂穗,自然也是救命之恩的緣故,否則堂堂郡主府和國公府,什麽好的給不到小縣主和小世子?

更別說只是野外隨處可見的古蒂穗了。

若不是因著這是穆昭朝帶過去的東西分的,她根本不會留著到現在,連若和梅若也不會不敢處理。

想到哥哥剛剛對她的冷淡,再看這兩根古蒂穗,穆朝陽就有些說不上來的堵的慌,她猶豫了一會兒,拿起這兩根古蒂穗想扔掉。

但剛拿起來,一個念頭忽然福至心靈。

她盯著手裏的古蒂穗看了看,跟中午好友送來的那些,並沒有太大區別。

她湊到鼻尖嗅了嗅,好像聞著也沒太大區別。

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她剝開其中一個,才一日時間,還新鮮著,瞧著像是還能吃的樣子,這般想著,她直接放到嘴裏……

穆朝陽臉色登時就變了。

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她把嘴裏的吃完,又剝開另一根。

鮮嫩的清甜再次從舌尖傳來,是和白日裏好友送來的那些,截然不同的味道,穆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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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昭朝一夜好眠,天沒亮就起了床,用過早飯後,讓丹若和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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